一月相當熱鬧,因為紐約起碼有三個戲劇節舉行,上星期便是Under The Radar Festival開纙。Under The Radar Festival由Association of Performing Arts Presenters(APAP)所舉辦,戲劇節期間除了大量票價便宜的演出外,APAP更會舉辦行內的專業會議,讓行家互相觀摩,並撮合節目的買賣,相當於戲劇界的Artfair。文化專業發展組織The Field,原本甚至安排了一個為Under The Radar Festival期間尋找節目買家的藝術工作者而設的課程。資源不會從天上掉下來,要自己搵(找),而紐約甚至有為“如何搵(找)“而設的專業服務機構。
值得一提的,是一個名為“Devoted & Disgruntled“、為期兩天的活動。五年前,“Devoted & Disgruntled“由Improbable於倫敦創立。簡單來說,就是大會為戲劇行內外人士,在公共空間中,提供一個交流與腦震盪的機會,並期望交流能生成出實際的計劃,甚至組織的誕生。今年,“Devoted & Disgruntled“趁着Under The Radar Festival的舉行,進駐紐約。
好。還是談談上周看過的三齣戲:加拿大劇團2b theatre company的《Invisible Atom》(1月7日)、華裔劇場工作者張平(Ping Chong)與Phantom Limb Company合作的《The Devil You Know》(1月7日)以及法國創作人Philippe Quesne的《L’Effet de Serge》(1月9日)。
《Invisible Atom》與《The Devil You Know》都是西方在金融海嘯之後的反省之作。《Invisible Atom》是獨腳戲,故事也很簡單,是關於股票經紀「原子」(Atom)先生,對於人類社會與資本主義的發展與速度之反省。獨腳戲的主角,是自小被遺棄的孤兒。雖然他自小孤苦,但卻憑着個人的努力,事業有成,最終成為了金融市場上舉足輕重的新貴。但金融危機卻突然讓他有機會停下來,想一想:「若果發展不是無限的,那麼資會主義社會將要依靠什麼來繼續發展下去?」他想到的答案是:靠破壞,靠拆毁已有的,來換取更多。《Invisible Atom》並不複雜,就是回歸講故事的傳統,表演的手法也相當簡約,但卻恰到好處,而且透過一個西方資本主義社會中的「原子」所提出的問題與思考,也相當深刻,一矢中的。這對於同樣盲目信仰發展的香港、中國,具有相當的啟發性。或許,我們也應該像《Invisible Atom》中的「原子」先生,停一停,想一想。
張平的偶劇《The Devil You Know》,則取經西方經典的「浮士德」故事,但故事中的主角Jabez Stone,要的卻不是知識,而是農稼豐收,錢財名利。跟原來的「浮士德」故事相似,《The Devil You Know》中的Stone取得七年富足的代價,也是自己的
靈魂。但有趣的,當魔鬼答應和Stone上法庭,由陪審團裁決時,Stone的辯護律師Daniel Webster卻以美國的人權價值,說服了陪審團,判決Stone得直。《The Devil You Know》一直強調Stone所代表的美式個人主義(例如屢次提到Stone不願加入農會,與同行共謀集體福祉),以及他那種牟取暴利的非生產性生意(高利貸款)的問題。但問題是:西方資本主義的問題,其實是一個制度性與結構性的問題,那麼,《The Devil You Know》對西方價值的簡單重提,到底能否為問題提供出路,還是成為了問題的意識型態遮蔽?以《The Devil You Know》的整體設定以及思考深度來說,這些問題大概是難以回答的。
至於Philippe Quesne的《L’Effet de Serge》,它大概是我在紐約所看過的演出中,最無聊,同時也最聰明的一個作品。《L’Effet de Serge》很簡單,差不多沒有故事:故事中的主角Serge每個周日下午都約不同的朋友到他家中,分別觀看一個兩、三分鐘的「低科技」演出。例如,他會利用朋友駛來的汽車,跟屋內的星球大戰音樂配合,上演一幕「幻彩詠XX」。但演出最妙的地方,是每個演出後的尴尬dead air。Philippe Quesne很聰明,他對無聊的把戲,以及那些尷尬的dead air時間,都掌握得很好,化腐朽為神奇。





